付帅

FU SHUAI

付帅将绘画看成是一种表达方式，他表达的内容由自身角度出发，并加入了年轻一代的自我体验，这体现出青年文化时代下的自省。他结合游戏中虚拟空间和怀旧写实风格来颠覆现实空间的逻辑，让观者陷入视错觉的缝隙，使其在错愕中引发对现实的思考。付帅不假寐于主流观念，将年轻艺术家对社会生活自觉而独立的观察真实记录在作品之中。

付帅 结构研究3 边长40cm 六边形框 综合材料 2016

“我只不过是在人们受骗的过程中拍醒他们”

采访人_ 刘莺莺

库艺术= 库：德国留学期间的经历对你的艺术创作有何影响？

付帅=付：德国的艺术教育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开始我的语言并不是很好，交流不是特别顺畅，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以看为主要方式。视觉的记忆往往最为深刻，而德国的艺术大都比较“冷”，或者说理性。在视觉方面更多体现为秩序。后来回国后反观自己作品的变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视觉的审美趣味上中毒了。另一方面，在德国期间我导师的作品也大都是关于空间的，所以我在空间方面极为注重，这其中包括作品的空间以及展示空间；重新认知空间是我在留学期间很重要的收获。

库：你在创作中会加入现成品等材料，这与意大利的贫穷艺术选用日常材料为表现媒介，冲破传统“高雅”艺术的束缚观念，似乎有相同之处。你是怎么看待这一点的？这些来自于生活的现成品本身具有人使用的温度，这是否跟你的日常经验有关？

付：我对于艺术是否需要冲破高雅其实并不太感兴趣，那应该是20 世纪艺术探讨的议题。我对现成品的选用，也更多以质感为第一考虑要素。我之所以对老旧的质感情有独钟，除了喜欢其质感细节之外，我还是个怀旧的人。

付帅 矛盾体6 60cm×80cm 综合材料 2017

库：为何不选用靓丽和凸显游戏感的语言去表现？你画面斑驳效果的视觉记忆来自于哪里？

付：随着读图时代的到来，我们的眼睛越来越脱离这个世界的实体，越是现代化的语言表现反而覆盖了人们凝视现实的能力，而刻意打磨的痕迹就是试图把人们的视觉经验拉回到对于真实的凝视。斑驳的视觉记忆可能来自于小时候的记忆，在手机和电脑还没有出现的那个时代。

库：你是否经常从游戏画面里获取灵感，比如什么游戏？“纪念碑谷”里让人产生错觉的空间感，是否也带给你启发？

付：其实最开始对于虚拟空间的认识是来自于CS，很早的枪战游戏，那时候游戏做得还不够精致，玩家在死后可以穿梭于游戏空间，会有卡在墙里的错位。这让我对于空间开始有了兴趣。纪念碑谷没玩过，但是知道。它所利用的空间逻辑是荷兰大师艾舍尔的矛盾空间的逻辑法，其实掌握了这种矛盾空间原理就可以创造出无限多的矛盾空间。我有一部分作品就是利用这种方法。

付帅 矛盾体13 125cm×150cm 综合材料 2017

库 ：你善于利用二维和三维之间的交互关系去制造惊喜。

付：二维和三维本身就是对空间的不同维度的认知。其实透视法的发明真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把三维的东西在二维上完美地呈现，制造一个我们习以为常的假象。我们的想象力自动脑补整个过程，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已经受骗了，我只不过是在人们受骗的过程中拍醒他们而已。

库：长时间观看你某些作品，会在视觉上产生动感的错觉，这也是你的创作目的吗？

付：有一些大量重复的反透视作品会造成视觉上的眩晕，但不同于光效应艺术，我的目的并不是产生动感。

付帅 彭罗斯之框 等边三角形边长60cm 综合材料 2016

付帅 彭罗斯之框（局部） 等边三角形边长60cm 综合材料 2016

库：你曾经说过——作品里营造的神秘空间来源于游戏中的体验，那么游戏里的神秘空间与你营造的空间有何区别？

付：游戏的体验其实是我对于虚拟空间的第一次思考，让我开始思考虚拟空间和现实空间的关系，后来我作品中营造的空间是对空间思考后的一些绘画实践。在很早的作品中，我曾描绘过游戏中的空间，后来我觉得与其再现游戏中的空间，不如抓住本质去研究空间。

库：梦境是人们制造的一个虚拟空间，在电影《盗梦空间》里，造梦师创作的空间让人以为是现实，你是否对陷入虚拟空间而对现实空间产生的错愕感的不同形式，都有所关注？

付：“空间”的概念有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虚拟空间正是由心理空间转化为物理空间的一种方式，正是由于这种转化让人对于真实产生怀疑，就像“缸中之脑”这样的假说。我喜欢看到一直蒙在鼓里的人，恍然大悟的表情。

库：可以讲讲“错位”这一系列的作品吗？

付：错位这个词特别符合真实和虚拟之间的状态，两者并非完全对立，但又不尽相同。差别就在这似与不似之间。我这一系列的作品在形式上试图呈现比较基本的空间结构，让观者初看上去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当你仔细品味时，你会发现现实的空间逻辑已然坍塌。

库：这种创作概念贯穿你的作品始终，这是突然而来的灵感吗？

付：这不是灵感，而是我们这一代人突然进入数字时代后对现实的不确定。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对数字时代有意外，技术发展得太快了，快的让我们有些不认识现实的世界。

付帅 错位-连接9 60X100cm 综合材料 2016

付帅 错位-连接9 60X100cm 综合材料 2016

库：对比具象的绘画作品，你的作品似乎又极具抽象感，你是怎么平衡这中间的尺度的？

付：我不认为我的作品是抽象，我认为它极为写实，虽然我的作品在具体形象上无法言说，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描绘空间的“雕塑”。空间本身的抽象让人感到不具象，但是我试图尽全力用写实来描绘它。

库：在空间中迷失自我，是否只是一种体验意义，还是说其实是无意义，这是否包含了对现实生活的隐喻？

付：当我们看一个具有透视法的平面作品时，其实我们已经在二维平面中迷失了，当然这包含了体验的意义，而我现在做的是让人反思我们所看到的现实。

库：如今绘画呈现的多样性在当代似乎被赋予新的意义，对你来说绘画是什么？

付：对我来说绘画还是一种表达途径，有些人更适合去写或说，而我更适合去画。

库：你的写实引起观众在观看时产生错觉的效果，而现代主义将绘画和装置分割成两种不同的形式，如今的绘画领域出现了一种有意打破这两者界限而寻求统一的趋势，也就是在二维的平面上加入物质性的感觉，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付：目前，我的作品还是在绘画层面的研究，虽然涉及到了二维之外的空间，但它依然还是绘画。在平面空间加入物质性的实物是为了迷惑观众，更像是魔术师的小技巧。我认为只有在平面的纬度探讨空间才有意义，就像一个二维蚂蚁一定会对三维抱有极大的兴趣，只有跨纬度的研究才会有闪光点。

库：在你看来，虚拟空间能够给人类带来什么？

付：虚拟空间深刻地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我觉得它就像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多开一扇窗，让人们更清楚的思考现实。

付帅 矛盾体11 60cm×180cm 综合材料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