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颂仁

Zhang Songren

张颂仁，策展人，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客座教授，香港汉雅轩总监。近年关心的命题是中国当代艺术对世界的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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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颂仁（中国香港）：

水墨这个说法本身就是追求

一种现代与当代的身份

采访人_ 焕青

库艺术= 库：您很早就开始关注中国的当代艺术，何时开始对中国的当代水墨开始感兴趣？

张颂仁= 张：从当代艺术的立场，我很早就关心书画如何当代化。可是书画的当代化跟当代水墨不是完全重迭的两件事。

书画当代化表示从中国的传统走到当今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产生艺术效应、影响这个时代。当代水墨是从当代艺术回头看历史，企图在传统裡找资源。所以说书画的当代化跟当代水墨是不同的。我主要关心的是书画的当代化，因为我关心传统的传承与统绪。当代水墨则不一定须要关心统绪。

◎王无邪 天地情之三200cm×200cm 水墨设色布本 2007

库：水墨是一种媒介，同时又是一种文化传统，而传统往往代表著一种压力。您如何看待水墨在传统与当代之间的关系？

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传统往往代表着压力。对我来说，传统代表的是累积的知识，是丰富的资源，也是面对当下的蓝图。所谓“水墨”这个说法，反而是一个没有指标的媒介，它主要代表的是文化身份，代表了东方艺术家企图在国际主义中找一个普世的东方立场，因此延用了媒介作为身份。

库：作为画廊主和艺术的专家，想必对艺术有着超于常人的“直觉”，请问您判断当代水墨有没有个人化的标准？什麽样的艺术家您可能会选择跟他合作？

张：我的工作主要是推介新的艺术创作，介绍新的观点。这跟所有画廊主、策展人的立场相通，都是按个人判断、个人直觉和偏好来挑选合作的伙伴。我所关心的现代书画是建立在传统审美上，超越时代视野、瞻前顾后的创作者。

◎徐龙森 悬圃 308cm×420cm 纸本水墨 2016-2017

库：您近来似乎喜欢与当代山水画艺术家合作？

张：“水墨”最大宗是山水，应该说是华夏艺术最有价值的成就。我比较集中推介山水因为这已经让我无暇旁顾。

库：香港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但依然有著水墨的一席之地，香港的水墨发展现状是怎样的？是否形成了自身的脉络？

张：对于水墨的历史来说，香港不仅佔有一席之地，香港更是水墨发祥的源头之一。早在上世纪50 年代香港的书画家就开始面对西方现代艺术的衝击，而新水墨在那个时候出现，正是为了给书画找一个现代艺术的身分。承著新水墨蓬勃发展，香港找到一个现代艺术的身份，上世纪70 年代已经开始在世界各地推拓。而在中国内地，现代水墨到了上世纪80年代才开始发展，可是发展得特别有活力有创意，上世纪90 年代开创的深圳水墨双年展尤其有影响力，打开了崭新的局面。

◎李禹焕 对话—空间 墙上丙烯 尺寸可变 纽约古根海姆艺术博物馆 2011

库：中国港、台地区以及日、韩都有自身的水墨传统，当然日、韩在较中国大陆更早的阶段开始现代主义运动，因此他们也形成了与自身文化传统有关的现代主义流派，比如说物派、具体派、单色绘画等等。与之相较，您认为中国的水墨，乃至从传统中转化过来的当代艺术是否有可比性？

张：由于水墨这个说法本来就是为了给传统书画找一个国际的地位，所以水墨在中国、日本、韩国、再加上欧美使用水墨媒介的艺术家，大家共同的努力才能够完成水墨应有的国际精神。而不同文化背景的水墨艺术，本来就应该有各自发展的倾向。

库：我们是否应该少一点谈论“水墨”，而代之以“以水墨作为媒介的中国当代艺术”？

张：水墨这个说法本来就是追求一种现代与当代的身份，所以我们谈“水墨为媒介的中国当代艺术”也是意义相同和恰当的说法。

◎朴栖甫 描法no.62-72 73cm×60.5cm 麻布 铅笔 油彩 1972

库：水墨作为中国文化的象征，也在不断地走出去。美国大都会美术馆也曾举办以“水墨”为题的大展，不过在中国国内却引起很大的争议，因为有很多参展艺术家在国内水墨界看来不属于“水墨”。这也象征了西方与中国之间认知上的差别。您认为水墨是否有可能为西方所接受？怎样才能做到？

张：水墨这个说法本来就是面对国际，尤其是面对西方，才推出的一种艺术方向，所以关注国际的观点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希望被西方接受，而改变创作的地缘立场。只有多元观点，包括误解的观点，才可以让一个艺术潮流带来影响，并成为一个代表时代的潮流。

库：当“政治波普”“艳俗”等等一拨拨的潮流过去，具有中国传统文脉的当代艺术是否会迎来新的发展的契机？

张：传统文脉如何在每一个新的时代成为当下的契机，是每一个时代都要努力的工作，所以从当代立场回应传统是一个持续的工作，而不是因为潮流变迁而可以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