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G LING
"在山中"系列之洪凌纪录片首发
『……洪凌的画中并没有具体画哪一座山,而是混沌苍茫,不可名状,祝凤鸣将之称为"大地的原型",也就是一种原生的生命力。从渐江到黄宾虹,虽然风格变化很大,一个是枯寒冷寂,一个是草木华滋,但实际上他们整体上都是想表现中国山水内在的力量,而洪凌恰恰延续了这条正脉……』
天正阴着,浓浓的云气浮荡在远处的山的周围,山下迤逦开的,是鲜绿的草甸,浓绿的树木,宝石绿色的水塘。阡陌交错的农田之中,点缀白墙黑瓦的徽州村落,无论老屋或是新建,在斑驳青苔的熏染之下,都像是与这片山水同样的古老了。这如明清水墨画般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们,徽州近了。
我们此行专为探访徽州深处,黄山脚下的洪庐。这洪庐,可不是哪个名胜古迹,而是艺术家洪凌在新安江边花费二十多年心血为自己打造的艺术宅邸。
洪凌是中央美院教授,著名油画家,二十多年之前,他孤身一人来到黄山深处,背靠青山,面朝大江,以个人之力起一座庭院,名曰:"洪庐"。二十多年过去,洪凌与"洪庐"早已无法分开,在北京早已听诸多艺术圈的朋友谈起过这一"洪式园林"的别出心裁与高渺逸趣,种种机缘凑泊之下,此次终于有机会南下一探究竟。
在黄山北站下车之后,沿着新安江一路疾驰,在一个学校门前停下了。虽然背后有青山,眼前就是新安江,但四周已是城市般的模样,这与我在黑白照片所见到的洪庐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之中的景象可是有着极大的反差。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拜近二十年来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运动所赐。在紧邻学校的边上,看到一座石墙黑瓦的典型中式宅院,走近,果然上面镌刻"洪庐"二字,为朱乃正先生所题。扣门半晌,一位师傅开门迎客,说洪先生正在家中等候。
踏入洪庐,经过一座明代风格的圆拱门,一派徽州园林的风光便呈现在我们眼前。恍惚间仿佛跨越了时代,走入了某位明清巨贾或是赋闲官宦的自家庭院。亭、台、楼、阁、园、树、池,无一物不古,无一物不是历经历史长河的筛洗。巨石奇诡,老树横陈,青篁翠柏,参差而出。假山簇拥着一泓绿水,水中锦鲤环绕,田田荷叶,米黄色的荷花初吐新蕊,阳光下明晃晃的,清新可喜。远远看去,未闻其香,香意先已入怀。
一座古亭依水而建,粗木宏构,细节精妙,沧桑尽显。如若在雨歇雪晴时,于此厅中无事闲坐,临池浅酌,当有悠然忘世,不知今夕何夕之乐。穿过厅房,走入后院,洪先生已经在亭下石几前等候,看石几上的摆设,这里当是主人品茗会友之处。寒暄坐定,面对着满眼的苍翠古意,静谧悠长,耳畔连青蛙的呱噪声都变得入耳起来。一杯清茶饮下,一路风尘疲累顿消。洪先生话不多,众人赞叹洪庐精妙绝伦之语主人应该也已经听多,只说洪庐构建远非一日之工。
夏日炎炎,常有一大蛇攀附于水瓮之上乘凉,见有人来,就哧溜一下游走开了。
到了晚上,四下黑漆漆的,只有洪庐这一星点灯光。其时山中野物还多,常有麂子、野雉越墙而入。更是经常有各种不知名的鸟撞到落地玻璃窗上,坠地晕厥,过一会缓过来,晃晃神又飞走了。后来洪凌不得以又把落地窗改回了砖墙。
是时代的运命还是洪凌个人的缘分?他来到这里时正好赶上大规模的城市改造拆迁。宋代南迁时,徽州迁来不少北方的望族大户,北方连绵的战事和不断地南移,将北方建筑的格局、造型方式带到了这里,再加上大山里当地的建筑风格,所以徽派建筑既有北方的硬朗,又有南方的灵秀,民间的望族大户与官宦气派相融合,简练硬朗,极具地方特色。
随着古徽州各地的深宅大院不断被拆除,其中的古物被洪凌源源不断的从古董店里买回,如搭积木一般组合在原先的画室之上,时间一长,当地的古董商对洪凌的品味与需求了如指掌,经常是洪凌需要什么,他们就四下去搜罗,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累积、组合,一座孤零零的小洋楼戏剧性的变成了一座占地两亩,亭台楼阁无所不包的徽式深宅大院。
这些曾经目睹了多少朝代更替事态轮回的古物,在历史的因缘际会中,又在洪庐重新开始了它们新的轮回。
洪庐的变化犹如洪凌的变化。洪凌的本业是油画,祖籍云南,生长于北京,大学毕业之后在中央美院教书。可以说他已经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了。但也许是从十万大山中走出的父亲的基因在起作用,也可以说是血脉中本就有山水之气,洪凌从小就对城市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对自然感兴趣。
洪凌至今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去北京郊区的西山,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山。当时他觉得自己心中某个隐秘的地方突然被打开了,以至于后来画写生的时候就喜欢拿着画箱到处跑,面对自然,他觉得心情一下就拓展开了,感到一种自由的状态。
他第一次来徽州,是从杭州坐长途汽车。其时正值秋季,江南一派姹紫嫣红,沿着富春江新安江一路下来,山环水绕,洪凌觉得真是美极了。当时他就懵懂觉得南方的山水不仅可以画水墨,油画也可以进入和展开。便动了在这里盖工作室的念头。
但那个时候想在这里住下来画画很难,交通不便,老百姓的生活也非常贫困,根本无从下手,但这颗种子留在了洪凌的心里。洪凌的弟弟至今还记得洪凌回北京后跟他说:"到了黄山,我都不想回来了"。直到后来有一天洪凌来找他说,走,跟我去黄山盖房子去。洪凌的弟弟还一头雾水,去哪盖啊?哪个村?人家让你盖吗?
连洪凌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就在这盖了工作室,一待就是二十六年。他自问是热爱自然,但热爱自然的人多了去了,也没有都到山里住着。有的人来游山玩水一趟就走了。有的人熬阿熬,熬到最后还是离开了。只有洪凌,不但没走,反而转向山水一下就是近三十年。扎根于斯,成就于斯。
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思想开放自由的时代,用洪凌的话说,中国向世界打开了一条缝隙,时代的洪水就无可阻挡的冲了进来。在这种历史的浪潮之中,没有人能够自外,都待打个趔趄。洪凌上学时学过奥地利天才画家希勒,后来还创作过一段时间的抽象画。但他一边画,一边看着身边的各种艺术现象,他越来越感觉和自己的心性不符。
在上世纪90年代初,他创作了几幅吸收了中国传统山水风格的油画作品,却得到了很多先生的首肯和支持,还有先生跟他说没想到我们一直想做的事你做了,这也给了他继续发展下去的信心。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这算不得一条路径,毕竟油画和山水在当时看来,几乎是不搭边的两个领域。当时的洪凌正处于一个节点上:要走哪条路?当时几乎所有的艺术现象都在西方艺术语言的范围里面左冲右突,有些人已经初显成果。但洪凌显得比较晚熟,他有点彷徨,虽然表现主义、抽象艺术都试验过,但内心深处他觉得还有另一个东西在等着他打开。那个更值得去做,对他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呢?
在黄山创建画室之时,洪凌对中国的文化其实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也不甚了解。但扎根徽州之后,洪凌心中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隐秘的处所终于被打开了。这一次,打动他的不再只是瑰丽秀润的自然风光,千百年来延续至今的一条山水文脉,正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
徽州自古是中国山水文脉荟萃之地。宋代南迁之后,定都杭州。徽州与杭州之间有新安江相通,水路便利,一些希冀终老林泉之士就来到了这里。"徽学"是宋明理学中的重要一支。明清之际徽商的雄厚经济基础进一步促进了当地的人文璀璨。当时的"徽商"与"晋商"天下闻名,在徽州的乡村中实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也培育出了众多的大工匠。砖雕、木雕、石雕,合称"徽州三雕"。
"黄山画派"更是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以自然山川命名的画派,"黄山画派"的核心人物是明末清初的渐江。以他为中心,涌现出程嘉燧、戴本孝、査士标、孙逸等一批才华横溢的本地画家,因为徽州旧属"新安郡",因此以"新安画派"名世,后来再加上梅清、石涛等人,他们均以描摹黄山一带山水为主,因此称"黄山画派"。清以后画家更是层出不穷,最终构成了中国近现代绘画史上的一座高峰。
徽派建筑也极其精美,这也启发了洪凌对于古代建筑的感受。画画之余,洪凌就打理园林,这个院子就随着人的成长慢慢成长。而中国古代建筑作为一种美学本身就与山水文化有脱不开的联系。洪凌徜徉在自己的世界中,读书,做画,品读山水。他的太太因为嫌南方潮湿来的时间少,但洪凌并不寂寞,四面八方的朋友不时汇集此处,喝酒,抽雪茄,聊艺术。
在洪凌看来,"山水"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读"的。在自然风景面前的写生,特别是西方大师的写生,当然也会有非常精彩的作品。但往往会流于"视网膜",注重感官的刺激,却很难触动心灵。而"读"则是用心去观照,是心灵在自然之中的成长。入心以后,这些形象会成为你的精神体的重要组成部分,然后自然流露到画面之中。
洪凌虽然推崇山水文化,却不喜欢将自己囿于文人画派之列,因为在他看来,所谓"文人画"很多已经成为了陈陈相因的笔墨格式,与大自然的生命力已经无关,而他则更喜欢去表达那种无拘无束,信笔由疆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的表达,是通过人对于自然的感悟,然后通过人自身心胸与性情的过滤,最终投注笔尖。这一过程,就是人与自然合一的过程。因此,在中国画论中,艺术的境界往往就是人的境界。
洪凌的朋友,诗人祝凤鸣认为洪凌的作品气象可与黄宾虹的山水作比。黄宾虹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山川浑厚,草木华滋。黄宾虹是把这种从山水中体悟出的生机勃勃,万物葱茏的生命力量比作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黄宾虹以画"夜山"闻名,《黄宾虹语录》中的一段话让祝凤鸣分外感动,大意是说我可以画夜山,但是夜晚森林中鸟叫虫鸣,婴儿的啼哭,村民的私语我怎么画?他是想把整个大地的生命力合盘拖出。祝凤鸣认为洪凌恰恰继承了这一点,洪凌的画中并没有具体画哪一座山,而是混沌苍茫,不可名状,祝凤鸣将之称为"大地的原型",也就是一种原生的生命力。从渐江到黄宾虹,虽然风格变化很大,一个是枯寒冷寂,一个是草木华滋,但实际上他们整体上都是想表现中国山水内在的力量,而洪凌恰恰延续了这条正脉。
上来一道"清蒸翘嘴白"。肉极细腻弹滑,沾汁而食,满嘴的香气。洪凌说今年雨水大,这么大的野生鱼才能越过拦网从浙江游过来,平时是见不着的。又上一道徽州名吃"臭鳜鱼"。与在北京吃过的截然不同,味道清香悠远,微微的腥臭竟然带有一丝苦茶般的清爽。想是因为原材料从当地一路北上,时间、湿度、水都已经不同了的缘故,再加之主勺者的不同功力,才会有这样大的差别吧。
除此之外,几样普通的青菜也都各有各的味道,烹饪、火候各有不同。让我想起小时候吃过的饭菜。洪凌说这些有些是自己种的,有些是朋友送的,都不是在市场上买得到的。
洪凌拿出珍藏的好酒,先喝白酒,再喝红酒,最后又倒了一点香槟。也许是此时此地此景的缘故,酒虽已微醺,但却觉得很贴服,很沉静。无心亦无事。
席间洪凌说起,曾有当地农民拿着一口布袋来找他,打开一看,是一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猴面鹰。他即买下,在园中将其放生。鹰飞到园中树上向下看了许久,才展翅飞走。从此,当地农民捕到野物就往洪庐送。
有一次一大清早,洪凌刚一开门,发现一个老乡揣着一个口袋蹲在门口。老乡把布袋口解开,就看到两个灯泡般大的眼睛。是一只罕见的近一米高的猫头鹰,翅膀展开有近两米,但腿已经折了。洪凌没有收。又说到野猪肉并不好吃。洪凌说那是打的不对,只有百斤以下的小野猪可食,肉细腻极了。但不能用枪,只能开刀放血,否则就腥臭僵硬。
众宾客渐渐酒酣耳热之际,洪凌突然不知去向,过一会,端了两盘炒黄鳝上桌。肉滑腻而有弹性,众人大呼过瘾。洪凌说这是他从老乡那里收来的,都是稻田里的鳝鱼,养殖的无论如何没有这种口感味道。
我发现洪凌无论吃到美味或是喝到好酒,都会眼睛一闭,微微皱眉,喉间发出"嗯……"的一声,似乎无限回味,连旁人看到似乎舌尖都触到了那份快感。有科学家研究证明,一个人的艺术感觉和他的味觉、嗅觉有着极大的关联,因此,艺术家往往是美食家,音乐爱好者。洪凌即是所有世间美好的事物都不拒绝,并且不是为了铺排炫耀,而是真能感受到那份好,并且全身心的沉浸其中。
雨不很大,但雾气蒸腾,车在高速路上疾驰,两旁葱郁茂密的山林间不断有云雾升腾而起,远看像是有长袖的仙人在树杪间飞舞,近看则像是有人在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大自然像是知道我们此行短暂,特意让我们得以一窥它的深邃奥妙,并借以理解洪凌绘画中滴洒泼彩的来路与妙处。
快到目的地时,洪凌特意下车去看一座明代的廊桥。这座桥横跨在乡间一道并不算宽的绿绿的河上,年久褪色的木制古桥,榫卯结构却仍极结实。在树木的掩映中,要不是有人带路是不容易找到的。踏上去,满地的牛粪。墙上也是乡间常见的胡涂乱写,有的字迹拙笨,语言逻辑让人难以理解,像是精神病人的呓语。桥两边的把手内侧又有两道木制凭栏,上面坑坑洼洼的,木筋毕显。据说这是当地人给牛剁草料用的。
洪凌凭栏远眺,指着河边一块裸露的石砌堤坝说,这里原本都是老树,树冠弯到河里,非常好看。现在把树砍了,砌上堤坝,不好看了。
目的地到了。一下车就是轰轰的水声,一棵爬满青苔的老树下,白色的水花翻腾着往山下涌去。洪凌说这里是新安江的源头,所以叫"溪头"。在村中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转过几个弯,就进到了一户人家。家中主人看来早知今天有客人要来,早早就在厨房开始生火做饭,生着柴火的大锅热气腾腾的,不知在煮着什么。
略一歇脚,就跟随洪凌沿着溪水上山。到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脚下清澈的透出浅蓝绿色柔光的溪水哗哗的流过。前几天还在北京的水泥盒子里奔忙,今日已在山水的怀抱,不由得有点"醉绿""醉氧"。小雨稍稍止歇,回看来处,在青山绿树的掩映下,只露出白墙黑瓦的一角,显露有人居住,否则我该以为是误闯仙境了。
山路湿滑,洪凌的脚步却很快,把我们远远的落下了。再赶上时,洪凌已在山麓拐弯处欣赏美景。这里视线开阔,可以看见溪水是怎样从大山深处蜿蜒而下,然后轰鸣着向下流去。因为这里山石有落差,所以轰鸣声格外的大。绿意、水声、湿气、鸟鸣声混杂在一起,大自然原来如此活泼热闹。
洪凌说,你看这些溪水缓缓的从山上下来,非常清凉,这条溪水可以一直流到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然后入海。其实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水源汇集到江水中,就像人的血管、动脉,只有它们的充足、畅通、干净,才能使得所有的植被得到滋养,我们才能够感受到这样郁郁葱葱的自然。山水实际上也是人和自然在共同呼吸,它在告诉我们生命的意义。山水,在于生命相互之间达到一种默契,达到一种自然内在的调和。从一条小的溪水到大千世界,所有的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
洪凌说你看水的流动所形成的或急或缓的线条,对我们艺术其实都是一种启示。这些挺拔的树的生长形态,对我们的书法和造型概念也有非常多的启发。包括云的虚、无,虚无中又蕴含了巨大的滋养的能量,腾起的循环,实与虚的关系等等,老庄哲学和"太极"的观念在这种云雾缭绕的自然中都能体现出来。
此地的红茶、绿茶均好,是政府划定的特供茶产区。虽然深在山中,但也经常无货,特别是绿茶。此次主人专为洪凌留出了二十五斤。洪凌说只可惜这茶带到北京去,因为水、湿度、新鲜程度的问题,就不是这个味了。包括我们今天吃到的这顿饭,只有在这里吃才有这个味。可能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这样,只有你走过了很多路,经历一些曲折,它才会对你偶露峥嵘。真正的美好,就像是养在深闺的青葱少女,她是怕人的,所以干净。但当你真正见到她,她又会温婉羞涩的对你浅浅一笑,这一笑,是最动人的。
同来的司机指着远处一座山峰已经隐没在云海中的大山说,在这座山里有一条瀑布,落差两三百米,但又极细,远看像窄腰的妖精一般。
喝着洪凌从法国买回来的香槟,他说这酒好,含在口中,满嘴板栗的香气。由此说起园里那棵板栗树,早先周围没有建筑物时,山上的松鼠半夜成队伍的下来偷板栗,然后成队伍的运走。后来有建筑物给隔开了,松鼠就不敢来了。
已经酒足饭饱了,洪凌又神秘的拿出半瓶酒,说,你们尝尝这个,但只能来半杯。洪凌太太开玩笑说:"嚯!这酒都拿出来了"!我放到嘴边一尝,味道空空荡荡,略酸,与其说是香,还不如说是留在舌根上的一点余味。想起洪凌说现在喝的酒都不是酒,只能算作高级饮料。洪凌可能看出我在琢磨这个味道,抽着雪茄笑眯眯的问,能尝出好来吗?我说从此就知道什么是好了。
洪凌问有谁说得上来"八大名酒"是哪"八大"?大家各自数出几个常见的,如茅台、五粮液、汾酒之类,但总凑不全。洪凌说是茅台、古井、五粮液、西凤、汾酒、董酒、泸州老窖、剑南春。
走出屋外,雨还在下。徽州已经进入了连绵的梅雨季节。静静的庭院,一只刚被人送来的出窝的小猫呀呀的叫着,像是在求索妈妈的怀抱,空气中居然有了几分凉意。不禁想,这几日在洪庐固然是美景美食,让人乐不思蜀。但当访客散去,只剩洪凌一人孤身于此创作时,那又会是怎样的另外一种心境呢?悠闲或是寂寥,但看是一颗怎样的心性了。
明早即要回京,晚上抓紧补拍几张洪凌画水墨的镜头,不得不打断了他和朋友的闲谈。走进书房,洪凌拿起毛笔。于是,几日来的空濛烟雨就在他的笔下晕染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