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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抽象文献研究 | 孟禄丁:“偶然”是当下的,是真实的

作者:库艺术学术研究部 日期:2017-09-14 点击:2153
孟禄丁

MENG LUDING

1962 生于河北保定市 , 祖籍北京通州

1983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

1987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

同年留校执教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四画室

1990 就读于德国卡斯鲁赫国立美术学院

现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五画室

前       言

《穷尽一生亦不过无限接近—— 2008-2017 库艺术抽象艺术研究文献》收录了阿基莱 · 伯尼托 · 奥利瓦、王小箭、王端廷、沈语冰、黄笃、朱其、李旭、夏可君、方振宁、何桂彦、盛葳等十几位重要批评家的二十多篇文章、采访;在艺术家个案部分,则收录了余友涵、应天齐、周长江、李向明、陈文骥、马可鲁、谭根雄、李向阳、谭平、陈墙、陆云华、王易罡、布日固德、丁乙、孟禄丁、冯良鸿、潘微、申烟田、黄渊青、白明、张朝晖、孙佰钧等二十多位代表性艺术家的个案研究,全书篇幅近四百页,是一本名副其实的关于抽象艺术的 " 文献 "。《库艺术》微信公众号将陆续推出本书精彩内容节选,敬请关注。

2017

孟禄丁:" 偶然 " 是当下的,是真实的

库艺术 =KU:在大家还处于 "85 新潮 " 的集体热情之中的时候,您很早就提出了 " 纯化语言 " 的问题,而且您那时针对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创作,也有您对于 "85 新潮 " 一些艺术现象的看法和思考?

孟禄丁 =M:语言是一个体系,语言决定了你的思维方式,就像中国的繁体字实际上承载了很多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把繁体字改成简体字已经是解构了这样一个体系。我们现在很多所谓知识分子讨论问题所用的语言,还是来自于原先的意识形态。如果你不改变语言,语言背后的意识形态也改变不了。用一种旧的语言体系来阐述新的东西是不纯粹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语言和内容是高度统一的。

"85 运动 " 还是集体运动,这种介入社会介入政治的运动方式本身和它反对的东西是一致的。所以现在退回三十年再看,很多人的意识跟他反对的那些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实际上是原地踏步。

KU:您提出来 " 纯化语言 " 的时候,您的创作也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吧?

M:那时候刚留校,我跟 "85 时期 " 的很多主流意识是不太一致的。那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个人体验和个人语言的建构。1987 年我画了《足球》,这在当时不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批判性的主题,但是它是我个人的一种体验,因为我从附中到美院踢了八年球。把个人真实的生命状态通过一种个人的绘画语言表达出来,真实的反映生命在运动中的力量和张力,我觉得这在当时也具有一种前卫性。

创作《元态》也是偶然的机会,因为要在中国美术馆做一个人体大展,我当时已经画抽象了,就想通过一种抽象语言体现一种跟人体有关的,更多是一种原初的生命状态,甚至有一种性的暗示在里面。

元速系列 145cm × 145cm × 4 布面丙烯 2011

KU:其实回顾您的艺术生涯可谓是少年得志,作品《生灵》是最早进入中国油画展的抽象作品,《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也被认为是 "85" 的开篇之作,还有 " 足球 " 和抽象初期的代表作 " 元态 " 也都得到了历史的认可。在一个那么年轻的岁月有这样精彩迭出的佳作,并且不断得到认可,会不会对那个时代有所怀念?

M:怀念倒没有,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情。好在我一直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走,而不是顺应或者按照常规的线路,总是想不太一样。前提是必须符合我自己的逻辑,让自己能够想得通,能够开心,自由,这是最重要的。

KU: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对您的人生观和艺术观改变最大的是什么?

M:看得更清楚,更加坦然了。但我还是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路子在走。人生就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积累、丰富,同时也更了解自己。原来出去也是想看看世界,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生活。

KU:选择放下画笔创造一个机器来代替您作画,这样的决定背后的契机是什么?

M:其实很多对别人很难决定的事情,对我来说特别自然。因为我需要一种新的体验或者空间。用机器作画也是偶然,我当时要做一个台子用来一笔画一个四米的圆圈,后来在做的时候,师傅说你这个台子可以转起来,转的速度很快,可以达到车速。我就想象这个动力如果把颜料甩上去一定会产生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效果,然后就用它来做了一张,就出现了现在这个画面。

最早我做过绘画性的抽象,也做过材料抽象,都做到了一定程度,但是对我来说还是感觉有一种束缚。如果把笔抛掉,让人离开画面,把作品交给机器会怎么样?我对这一点更感兴趣。谁也没有规定艺术该怎么做,一切都是自由的。这种放弃对很多人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别人可能就丢掉饭碗没钱赚了,但我对这些东西看的没那么重,人要简单一点,做事情才能纯粹。

KU:您运用机器绘画,可能在外界来看肯定应该有一个特别缜密的观念逻辑,但其实听您说完也不然,虽然观念、语言、艺术史层面的思考因素都有,但背后最关键的还是您的生命态度,或者您的价值观,决定了您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M:艺术很多东西都是偶发的,我现在教学也是这样,我不会规定学生应该画成什么样,我没见过的东西肯定就是好东西。每个学生都有他的闪光点,有些东西真的是非常新鲜生动,你把这个东西保留住,让它不断的出现,不断强化这种意识,就是学生自己的语言和特色。我们很多老师往往把这些偶然的东西给消灭掉了,让大家画成一种模式,这是我不感兴趣的。

元速系列 145cm × 145cm × 8 布面丙烯 2013

KU:又回到了 " 纯化语言 " 的问题,启示个性化的艺术语言往往并不是直接用于交流和沟通,而是为了 " 惊奇 "。甚至只有在作为交流工具意义上的符号组合 " 失效 " 的前提下,感觉才会开始发生作用。

M:有些艺术就是精英的,精英的艺术就是需要专业人士深入的解读。很多艺术家的语言或者创作动机是非常个人化,非常隐私甚至偶然的。艺术是让人感受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看不懂不一定感受不到,都解释成通俗的语言那就不是这件作品了。我反对 " 雅俗共赏 " 这个词," 又雅又俗 " 一定不是好艺术,是平庸的艺术。

自己的作品自己也不一定理解,如果画面某种偶发的感觉特别有意思,首先我想到的不是让自己,让别人去理解它,而是要保留住这种偶发的形态,然后再去研发它,可能在另外一种机缘之下又会衍生出另外的状态,这个是最重要的。没有凭空的创新,创新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中自然生成的偶发的东西,然后你将它保留并不断深入演化的这么一种状态。我为什么说 " 状态 " 很重要?" 状态 " 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可固定住的视觉形态,但是它又确实是存在的。

KU:一种极度理性的机器用于创作一种感觉上极度感性和激情的绘画,绘画的失控与意外背后又有一种设置的秩序存在。您的机器绘画处处体现出了一种理性与感性,控制与失控之间的悖论关系?

M:大家提到机器,想到的就是一模一样的工业生产。但我只是利用机器作为一个工具,我虽然排除了手工的绘画性,但我恰恰是发挥了机器的偶然性。它在颜色没干的时候,点和点的碰撞是自然形成的,甩出来的线条是一种特别自然的状态,跟人手画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一种 " 绘画性 ",只是这种绘画性不是通过人的意识掌控,而是用机器完成。机器的这种张力和速度感是其他的行为达不到的,这是我画面中需要的内在的视觉力量。

我认为能给人提供什么样的视觉体验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告诉大家抽象绘画可以这样画,通过什么手段都可以去完成。实际上这是一种观念的转变。

KU:我还记得您曾经说过,在您的生命历程中有些点都是非常偶然的,但是回头去看的时候,您还是有理性的把控在里面,这跟您的作品也是一致的。其实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偶然,但如何看待,如何顺势而为,每个人给出的答案就不一样了。

M:" 偶然 " 是当下的,是真实的。我从上世纪 80 年代开始一直强调 " 过程 ",过程最重要,结果不重要,人生也是如此。你怎么把过程的真实性、丰富性演化到一个境界,这是人生需要做的。我们往往是在追求结果,这样就把过程中真实丰富的东西简化掉忽略掉了。

KU:回国之后,您也是 " 抽象 " 的倡导者和中坚力量,但同时您也在强调 " 不是为了抽象而抽象 ",这是为什么?

M:我一直强调抽象是一种语言,我觉得艺术最重要的,包括抽象,不是画面本身,最终是要呈现一个人的思想和价值观。在一个特别功利化的环境里,很容易把抽象变得简单,甚至把抽象和传统的很多东西结合在一起,这就背离了抽象背后个人化的独立自由的本质,成为了一种简单化的表面形式。

现在很多抽象想变成一个流派或者起一个名字,这是我特别反对的。我觉得抽象就是特别个人化的,如果作为一种语言有很多东西是可以借鉴的,因为抽象已经走了一百年,有很多艺术家,很多作品可以去分析,包括在教育领域抽象是特别值得去推进的,抽象训练对人的思维,对人的观念影响特别大,不应该把它当成一个流派,放到市场上去炒作,这样就把抽象简单化了。

KU:您现在还有一个身份是央美第五工作室的教师,您刚才说的其实也可以看做是您的教学主张。现在从事抽象艺术创作的年轻艺术家很多,但有意思的一点是,抽象表现主义当时是为了对抗中产阶级的平庸趣味,从而伸张自己的感觉。但现在的年轻艺术家的抽象很多都蛮 " 小资 " 的,装饰性很强,对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M:这个也无可厚非,抽象本身就是现代主义的产物,如果中国走向现代性社会," 小资 " 也是在工业化进程中必然会产生的。当然我觉得艺术毕竟不是用来装饰,而是表达人生的。所以说更应该体现艺术家个人的生命状态和人生观、世界观,年轻艺术家需要在生命体验的过程中不断积淀,不断改变或者纯化他的语言形态。

现在很多海归的年轻人喜欢抽象,说明中国开始走入正轨。尤其是最近七八年来,经济危机之后西方也在回到抽象,尤其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大师去年重新在市场上往上推。我觉得这应该是跟整个现代主义回潮有关系。抽象是现代主义发展最高阶段的一个成果,有现代主义很严肃的精神性的东西在里面。回到现代主义,回到抽象,很可能在这个方面重新起步,重新衍生出新的东西。这个热潮可能是短暂的,但最后衍生出的来不一定是抽象,但抽象会作为很重要的一个研究对象,重新挖掘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未完,以上为图书部分内容节选)

元速 1201 200x200cm 布面丙烯 2014

2015

孟禄丁:生命的张力与释放

(发表于《库艺术》第 46 期 " 抽象之外的抽象 " 专题)

一、因为过程是真实的,生命就在过程之中

库艺术 =KU:中国当代艺术的三十年变化很大,从前卫到时尚,从理想到现实……您是很少见的从上世 80 年代一直到今天,一直坚持抽象立场的艺术家。

孟禄丁 =M:那时候年轻,总想把自己的东西挖掘到极致。我一直更关注的是我看到的和内心感觉到的,包括抽象也是如此。在附中每年下乡,但我对农村没有感觉,因为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美院毕业创作很多人画农村或工厂题材,而我画的是足球,因为那时天天踢球,这才是我的生活。那时我已经悟到艺术是个人生命的体验,我的视觉语言是这种体验的呈现。它有可能具象或者抽象,但是我一定要有切身感觉。

KU:您很早就提出 " 纯化语言 ",后来您在《美术报》上发过一篇文章,名为《荒诞 · 体验》,其中提到了过程的重要性。现在回头看,其实这些观点与您后来的创作都是有联系的。

M:我一直强调过程,因为过程是真实的,生命就在过程之中,而艺术跟生活是一体的。很多人表现得太过,理性控制不了;也有人过于理性,表现力就会被抑制,这个平衡点就是在动态过程当中自己来把控。往往是大家追求一个结果,一拥而上,把个体生命的情感和鲜活因素给抑制住了,但艺术是要感人的。我很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如果说在画面里看不到这个人,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好画。

二、画面应该呈现出你这个人

KU:其实绘画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创作者的理性和感性不断交错,碰撞,和谐又再次被打破的过程。

M:它是在不断的交织着往前运行的一种状态。你在过程中选择,把最具灵性和鲜活的东西不断挖掘和保留下来,这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我不喜欢画面是静态的,我喜欢有动感的内容在里面。生活中也是一样,我跟人是有距离的,是冷静的,但是我的个体又是活跃的。如果我画具象的东西,也会是一种孤独的状态,实际上还是人的一种生命状态的关照和呈现。

KU:这种孤独的状态好像在您的作品中很难直接感受到,不管是 " 足球系列 " 还是 " 元速系列 "。

M:" 足球系列 " 我是想画一种生命力,因为我觉得足球和画画是一样的,需要整体的把握和个体的释放,从而呈现出生命的张力;都是在一个过程中达到一种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如果在踢球之前要求的特别死板,只关注技术的话,到球门前就发挥不出来。所有的技术都是一个基础和准备,需要到现场凭着直觉和感觉,推动和激发出一种超乎常态和不可预设的生理和视觉状态。

很多艺术都放不开,就是因为它有太多的预设,所以他达不到出神入化。画画需要偶发性,踢足球也是一样,什么是球星?他们在那么大的压力下,在那么多观众面前,能做出平时做不出的动作,这一定是一种激发。我觉得,我的艺术其实也是在追求一种激发的感觉,所以当我面对空白画布的时候才会冲动和兴奋。

元态 200cm × 200cm 综合材料 1988

三、艺术只是一个方面,生命的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KU:您出国多年的经历对您在艺术上,在对抽象的理解上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M:我不属于傻画的那种人,不会把自己弄的很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生存。艺术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我更多是在观察这个社会,思考周围的环境。出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看看那里的人在怎么活着。艺术只是一个方面,生命的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人说抽象艺术家好像不大关心社会,其实我觉得很多抽象艺术家特别关注社会,因为抽象艺术本身就是一种理性思考的结果。我接触的抽象艺术家在私下里都特别喜欢讨论社会、政治和哲学话题,他们很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明白什么是可以用艺术表达的,什么不可以,这个界限不能混淆。

一定要拿艺术这个东西来说明什么,讲一个故事或者可读符号展示给别人,我想这不全是艺术的功能。艺术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发自感觉层次或者观念层次的一种视觉的个人呈现。但是他的状态肯定是跟整个的生活和思考对接的。你这个人思考了很多,对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有一种关照的话,你的画面肯定是跟没有这种思考的人不一样的,哪怕就画一块色彩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在背后。

KU:但可能有很多艺术家都会说这块颜色,这一笔线条就包含了他的生命体验,只是观众没有这个能力解读出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M:这就像两个人谈恋爱,一个人说我爱你,但对方没有感觉,你的这种爱有可能是一厢情愿。你认为是爱,可能是因为你这个人没有厚度,没有经历,这种爱是很肤浅的。很多人总是说 " 我感觉…… ",如果你涉世很浅的话,你的感觉是错的,你是个麻木的人,但是他自己可能已经很疯狂了,另外的人看来这种疯狂是荒谬可笑的。

KU:您这么强调个人的生命体验,感觉应该是很有激情的在画布前奋笔绘画的一个人。但您最后选择把画笔放下了,借用一个机器去作画,完全切断了手和画布的联系,这是为什么?

M:我觉得这个 " 我 " 也是很真实的。我强调体验,所以已经体验过的,我会把它放弃,然后走向另一个极致,不会去固守某些阶段。这也可能是一种性格,不会给自己制造一种规则,而是跟着直觉或潜意识在走。我要尽量体验不同的过程,这是我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要求。我一直在强调自由,一旦被束缚住了,我就失去了自由的过程。

我这个人有 " 奇怪 " 的一面,我特别强调一种直接性,但同时又强调一种宏观性。包括我一直在坚持抽象,是因为我认为这个语言对中国当代艺术来说是种欠缺。如果说要讨好观众和市场的话,我坚持某一个阶段已经就很好了,但是我还是有那种理想主义的东西,想在这个领域中去填补这一块。

四、抽象就是一个自由的形态,不要把它当成一个流派

KU:您现在通过一个自制的机器作画。机器是理性的,严格的,但您通过机器所画出来的,恰恰是一种偶然化的,有一种张扬的生命力的绘画,这又是一个奇特的悖论。

M:我使用机器特别偶然,但是我在偶然里头找到了一个逻辑。我整体上追求的是一种语言的纯粹性,那么我为什么不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寻找这种纯粹性呢?

艺术只是表达你的思想,什么形式都可以。但艺术好玩就在于你在一种限制里边可以达到一种深度,玩出一种纯度。玩花活儿和技巧谁不会,我是在表达一种观念,表达我自己,这是我感兴趣的。

KU:其实从画笔到机器,看似是一个巨大的甚至截然相反的作法,其背后恰恰有您对艺术对生命一以贯之的信念在里面。

M:对我来说体验是最重要的,可能过段时间我就会找另外一种表达方式。人生不可能完全完整,但是当你把它变成不同的一段一段的时候,可能整体上就会很 " 完美 ",很精采。就像你非要找一个完美的人跟你一辈子,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命的释放,我觉得挺好。

艺术是自由的,因为人本身应该自由。我觉得抽象就是一个自由的形态,不要把它当成一个流派,让它自己去发展就行了。别把它当回事,因为抽象本身不是问题。我之所以强调这个,是因为中国整个的艺术生态需要这种艺术。

空洞的力量 200cm × 200cm × 2 布面丙烯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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