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N WENJI
1954 生于上海
1978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
1993-2014 任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教授、基础教研室主任、油画学会理事
前 言
《穷尽一生亦不过无限接近—— 2008-2017 库艺术抽象艺术研究文献》收录了阿基莱 · 伯尼托 · 奥利瓦、王小箭、王端廷、沈语冰、黄笃、朱其、李旭、夏可君、方振宁、何桂彦、盛葳等十几位重要批评家的二十多篇文章、采访;在艺术家个案部分,则收录了余友涵、应天齐、周长江、李向明、陈文骥、马可鲁、谭根雄、李向阳、谭平、陈墙、陆云华、王易罡、布日固德、丁乙、孟禄丁、冯良鸿、潘微、申烟田、黄渊青、白明、张朝晖等二十多位代表性艺术家的个案研究,全书篇幅近四百页,是一本名副其实的关于抽象艺术的 " 文献 "。《库艺术》微信公众号将陆续推出本书精彩内容节选,敬请关注。
陈文骥:艺术家需要挖掘自身的不确定性,或者失常性
( 发表于《库艺术》第 43 期 " 慢艺术——状态 " 专题 )
库艺术 =KU:您创作一幅作品的过程很慢吗?您觉得这更多是一种性格使然,还是您今天对绘画这种行为的一种认识?
陈文骥 =C:主要还是个人思考方式和做事方式的体现。其实这种 " 慢 ",真是不得已。有时内心也想快一点,能马上见效一点,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一种思维上,可能也有精神和身体上的局限性。也有可能是我对一件事情完成的标准上有自己的判断,做快了,总感觉这个事情还没有做到自己最理想的程度。你让我做快,我肯定就会感觉累、紧张,然后思维会紊乱。
所以对我来说," 慢 " 不是自己内心的意愿,而是感觉这个方式对我来说目前是最有效的。
KU:感觉您的作品其实是回归到了关于绘画比较本质的问题,比如说在二维上模仿三维等等,但没有脱离绘画的身体的动作,具有很强的技术性,因此还不是一个单纯的观念问题。您怎样看待自己绘画中的观念?
C:我现在所做的是在一个假象的基础上建立起一种阅读方式。人在观看中带有习惯性的东西,他以为这个是真实的,其实是假的,然后通过这种对真和假的判断,让观者得出自己的结论。这种结论可能会很抽象,可能会很具体,所以我很难去描述。
KU:您在创作过程中还需要具体的参照物吗?
C:会被某一个物象突然触动,或者从这上面获得一种启发。也有凭我自己的经验把它组织起来。还有可能是在我作画的过程中,捕捉偶发结果下给我的启示。
KU:是不是最开始因为身体差异所造成的某种特别的敏感,在一个普遍粗糙与麻木的时代,反而成为了一个艺术家必不可少的特质。
C:很多身体上不是特别健康的人,往往在心理上特别敏锐。所以我常说,艺术家其实多多少少带有一些病理上的问题,所以他就比别人更多一些很离奇的心理和生理反应。如果将这些因素转化得好,往往会成为具有艺术价值的东西。
作为艺术家总是在自问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存在。他在不断的认可与否定中自我纠缠。这种思维方式,甚至是行为方式,多多少少有一点反应过度,说难听点有点病理上的失常。人类往往对这方面持一种否定的态度,但实际上在人的本质上,这部分反映的东西在意识领域内可能有其值得思考的价值。
陈文骥:我更强调个人意识的完善,而非语言立场性的表达
(发表于《库艺术》第 46 期 " 抽象之外的抽象 " 专题)
库艺术 =KU:您的作品有时也会被归为抽象,您怎么看?
陈文骥 =C:定位的事情对我个人来说不会太强调。对于艺术家来说,他有自己的角度,并没有刻意去思考具象还是抽象这件事,只是在以一种平面绘画的方式完成自己。
KU:大家在您的作品中看到的这种所谓 " 抽象 " 或者 " 抽象性 ",可能是来源于您作品中的物象的不确定性,无身份感,也没有叙述性的因素,这造成了大家将之看作一种 " 抽象 "。
C:或许是这样。艺术家有自己的表述角度,观赏者也有自己的阅读角度,从他个人的判断上都可能会改变这个作品的本质意义。应该说我在完成自己,但是当作品进入公共空间,其实本质上也会产生一些变化。
KU:抽象与否,有时候也是与观看的空间,观看的视角有关系的。
C:绘画是把一个立体的自然空间现象转化成一个平面视觉表象的过程,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一个抽象的思考过程中逐渐演化出来的。我们现在谈的抽象更多是一种立场,而不是一个表述层面上的阐述。
一个艺术家的立场不一定非要归纳到一种社会已经确立的有倾向性的表述态度,他可能有自己的一种更具体的更觉悟性的表述立场。所以可能在一个大的范围里面属于具象或是抽象,但是在更个体化,更细腻的局部范畴里面,他的立场不一定是很明确的。
KU:无论抽象或具象,感觉您的作品是让自己的表达在一种简化中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极致,而这种抽象化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
C:我希望自己在一个净化自我的过程中形成一种自我表述的方式。其他的艺术形态很少干扰到我,更多的是我要保持目前的表述状态。在这种个人的愿望之下作品自然呈现出这样一种趋向,或许被别人看作有一点抽象。但我更多的还是强调自我个人意识上的一种完善,而不是说语言上的立场性的表达。
KU:我发现您有时会用 " 物象 " 这个词来表述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对您来说 " 物象 " 比 " 抽象 " 更准确一点?
C:是,我感觉我画的东西是有依据的,但这个东西又不是特别确定。其实我有时候挺排斥用 " 抽象 " 来表述,生怕 " 抽象 " 这个概念容易成为一种定位,成为一种思考的习惯,或者一种策略。我还是想让自己远离这种影响,让自己有一个比较单纯的,甚至说还不是很确定的方式。社会认知上肯定会给你归类,但是艺术家肯定是排斥这些东西的。
2017 年 2 月
陈文骥:我是在帮助我完成我自己
(发表于《库艺术》第 54 期 " 年度艺术人物 " 专题)
库艺术 =KU:您的作品中那种极限之下的丰富,简单至极的微妙,你从中体会到一种什么样的乐趣?
陈文骥 =C:这十年来每次变化都是很微妙的,这种微妙的变化让你能体会到自己在一个小环境里面找到一种小的突破,这本身就是一个发现的过程。对我来说,有一点小小的变化就感觉特别有收获。这里面很多都是在体会个人,体会我自己有多少能量;有多少个人愿望能在某一种形式里面区别以往的经验;目前怎么能针对它把眼前的事情做得更好。
KU:您本人的感觉是比较温和的谦谦君子。但是您的作品本身是一种比较极致或者极限的状态,这种 " 极致 " 也是您性格中的一部分吗?
C:应该是,我自己感觉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段以后,越来越对自己有一种强迫症的反应。好像达不到某种程度,内心就很过不去,而且也能感到某种乐趣。这可能跟个人的性格或者习惯方式都有关系,其实都是在满足自己。
KU:我们这个社会是一个实用主义的社会,大家都希望看到目之所及的 " 意义 ",你会不会问自己这样做的 " 意义 " 何在?
C:应该说一个艺术家所做的一切事情里肯定包含某种意义,我力求使作品的视觉形态不要强加某种含义在里面,但是这种表达的行为方式,肯定反映出艺术家个人一种刻意的安排,也有一种意义的指涉,但我自己不会特别去强调。我希望在这个过程里面,让自己在行为反应过程中内心多多少少有一些满足,这种满足或许就带来某种意义的含量。我想这个东西也会通过作品传达给看到的人。因为一件作品的结果体现了艺术家整体的思维和行为过程的痕迹,比较有识别能力、观赏能力的人可以在作品里找到这些信息。
KU:您的新作,它们挂在墙上,很像是工业化的产品。用手绘的方式再将它们画出来,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C:其实自己思考的并不会很多,但是我会给自己设定的比较明确,希望自己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是有程序的,必须在这个程序里面有很强的执行力。所以这种表现方式跟我的需求和愿望还算是比较贴切。我希望自己的表述能在一个轨迹里面慢慢的延伸自己,这种表现的结果可能跟我这种愿望有关系。
我的作品中造型和技术的表述受到一些工业成分的影响,不仅仅是说画这一类风格的作品,实际上在我早期画具像画静物的时候,画面里面都包含了一种工业因素的形象。我早先一直生活在上海,在工厂曾经待过两年,这些经历对我影响很深,对工业时代的东西有一种迷恋,有一种敏感,所以在作品里面包含了这个成分。不仅是借助了一些工业形象因素,甚至希望自己的行为也反映出工业时代这种具有执行力的很冷峻,很有次序的一种表达。
这其实也是一种个人意识上的实验,对结果倒不是特别的期待,期待的是这件事情我能持续多久。因为在这里面走一步才能看到下一步,当我下一步接不上去的时候,这个事情才会停止。目前我感觉这个事情还在不断地延续,还能促使我找到一些新的因素刺激我不断扩展这种表述方式,因为确实有一种乐趣和满足在里面。
KU:您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年的新作跟以往相比,在您个人看来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C:应该说这几年变化并不是特别大,这十年应该说方式上比较一贯,只是有时候在某种视觉形态上稍微有一点点小的变化,我不希望它是很强烈的突变性的。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看我究竟能以这种方式持续做多久。
这十年来我基本维持在一个艺术形态里面去完成自己,我感觉是在寻找一种更深入的层面。 " 深入 " 对一个人的自我完成特别重要,当你有一种更深入的愿望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一些以往在你内心并不确定的,意外的,新的东西……
(未完,以上为图书部分内容节选)